欲买桂花同载酒

【大宋少年志|辛赵不宣】黄粱【十二】

原剧续写,含大量私设。

OOC归我,美好归他们。


我怎么会发刀子呢!嘻!


【十二】尘埃

 

月明星稀,有夜风拂过,拨起衣角,使其不至于如同死物。

 

此刻不远的亮处,有人呜咽,有人发怒,有人求饶,有人细语,声声起伏。有人笼在最热闹之处,无知无觉。

 

而暗处无光无影,有人沉默伫立,无声无息。

 

吴子拙只觉身在天地间如琥珀,凝固于方寸之间又被光影交错切割。

 

天行有常不可争,不过如是。

 

“……这台上的花篮怎么还不清了?碍了贵人的眼,可仔细你们身上的皮!”有管事的吆喝声隐隐传来,如针一般刺进夜色,钻入吴子拙的耳中。

 

“这是清莲尼师的,奴并不敢动……”

 

他的眼睫动了动,恍惚中见到有谁带笑说着不吉利的话,“师兄,若我带上这朵白花,怕是需要你送我一程了。”

 

此时不远处的窗台上,一堆各色花篮中正好有一簇委顿的小白花,分外刺眼。

 

风乍起,树影斑驳摇曳,院内众人纷纷捂面遮眼,再如常时,无人注意到那一堆花篮中消失了一篮白花。

 

 

 

在吴子拙夜探戒坛寺时,元仲辛和王宽、薛映正分头潜入兴庆府。

 

“大人,元仲辛出现了。”一直盯着兴庆府附近的下属,待元仲辛一入城便报与仁多利平。

 

“跟上。”他揉了揉带红血丝的双眼,沉声道。

 

“是。”

 

元仲辛轻踏上房檐,偏头扫了眼身后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便飘进夜色中。那几人远远地跟着,直见他落到没藏府后门,轻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老仆探身出来又迅速闪回,引他进入后将门关上。

 

那几人面面相觑,正赶上仁多利平刚到。他见几人面色有异,问道,“怎么?”

 

“元仲辛……进了没藏府,是没藏府下人开的门。”

 

“可看清了?”

 

“是。小的认识那小老儿,确实是他没错。”

 

仁多利平面色凝重,打个手势,众人四散隐匿在夜色里。

 

……

 

元仲辛进门后看到薛映把已经晕过去的老奴放到墙边,他身边还有个酒壶,王宽正撒了些酒到他的前襟。

 

“没人发觉吧?”元仲辛问道。

 

“没事,明天他只会以为自己醉酒罢了。”王宽道。“那些人没看出端倪吧?”

 

“应当没有。他出现的时间很短,那些人跟得不近,看不出来这人是晕的。”

 

王宽点点头,观察了一下环境,“按王爷所说,没藏宝历有独子,现十二岁,已开始主事,又有汉人谋士梁仪和党项人野利宝荣辅佐。夏以东为尊,那主屋东侧应是没藏少爷所在。”

 

“这野利宝荣对没藏宝历死心塌地,现在没藏与太子却关系紧张,也不知他扮演什么角色。”元仲辛笑道。

 

“没藏宝历在元昊诛野利兄弟等几支时保下了不少野利疏族和下属附庸,他自然忠心耿耿。”王宽道,“更不用提没藏黑云曾是野利皇后的亲嫂嫂了。两家关系细说起来,应十分亲近才是。”

 

元仲辛啧啧两声,薛映也不禁露出古怪的神色。

 

三人不再多言,向东而去。

 

三人此行一是让米禽牧北误会他们与没藏族搭上了关系,让米禽牧北有所忌惮,二是探查一番与觉空大师递消息的人。

 

按吴子拙的推测,此人所处地位不会太低,他们决定从没藏独子往下探查。

 

正值寅时,更深人静,主屋东侧的厢房中却灯火通明。三人凑近,只听屋内传来三个人的讨论声,其中一个声音明显在变声期,很是干哑。

 

“姨母所说的解药,不知二位有头绪了吗?”

 

“毒药已经拿到一些,正拜托三位精通药和毒的先生手中,不日便可有结果。”

 

“如此甚好。那清莲尼师什么来头,查到了吗?”

 

“已查到手实保人和度牒,均已确认没有问题。据寺正所说,此尼师一直是扫洒院落,或值夜的僧尼,不久前调到没藏大师住所附近值夜。没藏大师也说,夜晚散步时她见过几次这僧尼,向来守礼。那么这次也是值夜偶遇有逆贼暗刺,一片忠心护主罢了。”

 

“那我便安心了,梁姨也可安心。她那暴脾气……要不是您,怕早就跑到戒坛寺里捅破天了吧。”

 

“您说笑了。没藏王爷那边的消息您收到了吗?”

 

“还未。”

 

“我也没有。”

 

不多时,里面传出告辞的声音,偷听的三人急忙隐入夜色,远远瞧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个夏人走了出来。后面有半大的少年恭敬送别,一直送到院外。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耽搁,按计划薛映就在这里盯着没藏少爷,王宽跟踪野利宝荣,元仲辛则跟着梁仪。

 

梁仪与野利宝荣在院外便分别了,一直走到别院,元仲辛远远地看着有一女子立在门口。

 

他不敢离的太近,只依稀瞧见是个高挑的女子。有细碎的交谈声随夜风送进他的耳朵。

 

“阿云所要的药如何了?”

 

“……好,好,明日我就去。”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连奴烈来报,说觉空……”

 

“他又要干什么?早说了差不多行了别牵扯……”

 

“是,是。这不是……”

 

“行了行了,下回再有……杀之便是。”

 

元仲辛想要接近再听清一些,就见那女子的目光似乎扫过这边,他便又向夜色深重的地方藏了藏。待那二人回院各自安歇,他才回到后门处,王宽与薛映已等他许久了。

 

“看来此行最有收获的便是你了。”王宽笑道。

 

元仲辛也笑着点点头,“吴师兄所料不错,觉空大师的消息来源确实与梁氏有关。但只怕也不稳妥了。”说着,又重复一遍他听到的话。“还需告诫觉空大师。”

 

王宽点头道,“待吴师兄回来,我们再与他说。我这边,野利宝荣写了两封信打发人送了出去便歇下了。”

 

“我这边,那少爷直接歇了。”薛映道。

 

元仲辛点点头,左右看看,活动了一下脖颈手臂,笑道,“如此,我先?”

 

王宽挑挑眉,他后退一步,一手背后,一手做出的个请的手势。

 

元仲辛见状,轻笑一声,率先拉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估摸着门口守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王宽和薛映换了个方向,从另一处离开。

 

回到住处,元仲辛还没回来,吴子拙却已等候多时。他此刻手里正攥着一张纸条和一簇小白花,面无表情地垂眼坐在那里。

 

虽然平时他的表情就十分寡淡,但此刻那不带一丝情感的脸上,硬是透着一股子绝望。衙内和小景远远靠着熟睡的赵简,大气都不敢喘。

 

王宽心下一沉,问道,“吴师兄,可是顾师姐出了什么事情?”

 

“她毒发了。”吴子拙一板一眼的回答,“这是她传递出来的纸条。”

 

王宽接过来一看,是两幅方子。

 

“这是……?”

 

“顾淼擅医药和毒物,这是她尝过毒和解药写下的配方。不说完全一致,也有八成不差。”

 

王宽一怔,又仔细看了看方子。“这……如果我没记错,毒里的一味,和解药里的一味,只大宋境内生长。甚至可以说……只在祁川寨以东三十里的一处山间峭壁上有此毒草,旁边便生着这解毒的紫花。”

 

吴子拙猛地抬眼看向王宽,静了几息才问,“你确定?”

 

“十分肯定,我的记性不差。我去过祁川寨。”王宽点头道。

 

这时一旁的衙内弱声插口道,“王宽的记性岂止不差,他过目不忘。”

 

“我们需要把这消息传给该知道的人。”

 

吴子拙起身道,“我去交给觉空大师想办法。”

 

“不用,我想还有更好的方法。”王宽轻舒口气,对着薛映点点头。

 

薛映愣了一会儿,猛地灵光一闪,“没藏少爷?”

 

王宽欣慰地笑了,“待我誉抄一份,你放入他门缝中,让他知道有人来过即可。”

 

薛映点点头,有些开心地弯了弯嘴角。

 

 

 

次日下午,梁家的一位女子快马加鞭地赶往戒坛寺,一进寺院便直奔没藏黑云所在的院子。

 

薛映和吴子拙跟着潜进了进去,刚一靠近,便听那女子愤怒的声音,“……就是那狗屁米禽下的毒!你说,除了他当年去过祁川寨,还谁去过!再怎么说那也是宋人地盘!”

 

“阿玉,也许是宋人做的毒药,流到夏了呢?”

 

“那就更奇怪了,若能交易,这几年怎么什么事都没有?!更何况王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查也查不出!当咱们大夏暗探都是死的么!”

 

“会不会是宋人暗害于我?”

 

“我的祖宗,宋人害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去毒杀王上或重臣将军更有利吧!”

 

“我实在不愿相信是太子……野利皇后和我可说是多年的情份了……”

 

“从你肚里有这个孩儿开始,什么情份都没了!”

 

“孩儿……孩儿……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薛映和吴子拙对视一眼,心下均道这梁氏确实脾气火爆,与没藏黑云的关系情份也非比寻常。

 

踟蹰片刻,吴子拙打了个手势,转身去顾淼的院子行去。

 

薛映没太看明白手势,见他悄然离去,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不想到得院中,三位医师均在房中看诊会诊,下人来去匆匆,白天里实在不好靠得太近。

 

吴子拙垂眼沉默了一下,最后与薛映对视一眼,又回到没藏黑云院中。

 

……

 

吴子拙回到七斋住处已是太阳西斜,他将情况详细说了,又道,“……不多时元昊也来了,后面跟着没藏察哥。然后就是没藏氏一唱一和,围着元昊指责宁令哥。薛映正留在那里盯着。”

 

小景疑惑道,“没藏察哥是谁?”

 

衙内猜道,“没藏宝历的儿子?”话音刚落,他便见吴子拙点头,不禁有些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小景适时捧场,笑着赞道,“衙内越来越厉害了!”

 

元仲辛思索着道,“宁令哥和米禽牧北怕是又要动了,看来需要盯一下梢。”

 

“我也去。”一边默默听着的赵简突然开口。

 

“你伤势还未全好,好好休息。”元仲辛按了按她的肩头,“相信我,嗯?”

 

赵简定定地看着他,看到他眼睛里自己清澈的倒影,不禁叹道,“……好。我怀疑米禽牧北今晚还会动手,只不过这回是要试探我们和没藏一族的关系,会换他自己的人。”

 

“再有,现在元昊对外一直宣称没藏黑云余毒未清。他会认为虽然戒坛寺守备加大,但一旦潜入暗杀,更容易得手。”

 

“更何况,他要做给元昊看,再次转移他这边的嫌疑。”元仲辛接口道。

 

赵简点点头,笑了笑,拍拍他的手道,“万事小心。”

 

元仲辛微微点头,顺了顺她额发,起身道,“谁与我同去?”

 

王宽道,“我去。”

 

吴子拙不答,向门外走去。

 

元仲辛见状一笑,对小景说,“帮我照顾一下赵简。”也跟了上去。

 

而小景拉住王宽衣角,正要细细叮嘱,被他抱了一抱,“小景,你我都要小心。”

 

小景用力点头,不再多言,目送他消失在门边。

 

赵简打趣道,“不阻止情郎么?”

 

“虽然很危险,但他们得去。”小景想了想,又道,“赵姐姐,你之前说,若元大哥有事,皇城你都敢一闯。所以……所以……总之,我便也是如此了。”

 

赵简缓缓笑了,她拉小景坐下,轻声说,“我们是一样的。所以,要先照顾好自己,不叫他们担心。”

 

“嗯!那赵姐姐要早日好起来才行!今天早上元大哥回来又带了许多药材,我去煎药了!”

 

“……好。”赵简闻言,嘴里提前开始发苦。

 

 

是夜,吴子拙先把薛映也叫过来,四人一起守在戒坛寺附近的树林里。

 

晚上守卫一共有四次轮班,均在这个方向的偏门处,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没等多久,就见有三个黑衣人影影绰绰地身形迅速靠近。

 

轻功最好的吴子拙和薛映动了,王宽和元仲辛在不远处压阵。

 

其中一个黑衣人先中了个小陷阱,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另外两个人一时被他吸引注意力。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吴子拙和薛映二人纷纷将三人打晕。

 

元仲辛和王宽凑近,先赞了一声吴师兄好身法,再仔细将三人搜了个底儿朝天。

 

“这是西夏暗探的腰牌和小章。”元仲辛看着上面的花纹道,“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吴子拙淡淡道,“应是有一定地位的暗探。”

 

“如此一来,米禽牧北也算是下血本了。”元仲辛龇牙咧嘴道,“这剑上匕首都没有毒。”

 

王宽点头道,“看来是想继续推给掌管暗探的人。米禽牧北在当暗探首领的时候……确实很下功夫,中高层竟还有他的人。”

 

四人一边交谈一边将这三人隐藏起来,最后元仲辛又给每人下了迷药。他们已是黑衣打扮,略微伪装一番便与黑衣人一模一样。再次核对一番行动计划,他们便给武器上了毒药。

 

这毒药就是顾淼所中之毒。她设法从医师那里取到,藏在篮子里被吴子拙带回的。

 

收拾妥当,他们便打算趁守卫换班之时潜入。

 

没想到刚一接近偏门附近,便有一位护卫引开别的守卫,对他们这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四人停了一停,元仲辛率先上前,还未开口,只听那护卫道,“大人,按米禽大人吩咐,一切妥当。”

 

元仲辛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那护卫又略带疑惑地问,“米禽大人说是三位……”

 

“哦,主人听说王上在这里,保险起见,又添了一位兄弟。”元仲辛迅速道,“事不宜迟。”

 

“是,大人。”

 

元仲辛背过手打了个手势,他们四人迅速隐入夜色中。

 

……

 

天微亮,没藏大师再次遇刺、宁令哥为护其身而中毒的消息传出,元昊大怒,怒斥委哥宁令、米禽牧北和亲兵首领,责令委哥宁令和亲兵首领全力调查,不限手段便宜行事,朝野震动。

 

 

是日上午,医师传出消息,他们已制出解药早早呈上,宁令哥与没藏大师均已解毒。

 

听到消息的元仲辛正在住处给赵简喂药,他喜道,“顾师姐无事了。”

 

吴子拙正在摆弄面前的一串铜钱,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垂眼停手不动了。

 

天光云影,有细小的尘埃浮动,随风聚合四散。

 

掌纹断裂又连续,有常无道,有道无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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